老宅乡愁

2020年7月16日

    □江苏如皋  谢爱平  55岁

    许久没回老宅了,一穗狗尾巴草生了一窝的儿女,都很结实、肥硕。他们的站姿实在不雅,七倒八歪地挡在我的旧宅子门口。老宅像一只再也爬不动了的蜗牛。木门上的那把铁锁锈迹斑斑,轻轻叩击,锈斑一如烧饼屑子疏落。门槛上,童年的我刻过七八道印痕。每年夏至午时,银杏树干的影子映在门槛上,我就做一道记号。这便是我小时候自制的“时钟”。想起回不去的旧时光,我的鼻子有些酸涩。

    “吱呀,吱呀——”老宅的门打开了。进屋之后,阳光从窗户里挤进来,依旧是童年时一样的暖意。瓦隙里,有些光亮顽皮地捆作一束漏下来。房门边,一根桑树棍斜仄着,像当年的我握着红缨枪打盹的模样。窗台上,搁着一只钢笔水瓶,那是我上小学四年级时买的。用完之后,我用它来装萤火虫。点点亮光,璀璨了我的一个又一个寂寥夏夜。课本和讲义早已不见了,兴许是被时光吞噬了。

    厨房跟炊烟越来越生分。一撮炉灰蔫着,无论我如何精细地找寻,都寻不到当年爷爷炉膛里烤馒头和山芋的味道了!第二根檩条上,悬着一根老藤搓起来的粗绳,连着一个钩子。钩子上,依旧吊着一只篾制的淘箩,那淘箩里曾经装着馒头。儿时的我够不着,只好找来树枝,戳起淘箩一边的耳筐,往上举过三寸,偷偷地获取吃食。

    离家这么多年的我,早已经不好意思说是这里的主人了。打量一眼柜子上先人模糊了的画像,看着无人打理的老宅子,我的脚步很沉,心也是。拱手,揖别。我走了,但裤脚上的泥水永远不会干;裤管里狗尾巴草籽永远不会枯。不经意间,银杏树上的毛毛虫在我手腕上蜇了一针,火辣火辣的。如果说乡愁是一种病症,不知土法的“针灸”能否缓解我这个游子的症状呢?